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悲慘·燦爛

(資料圖片僅供參考)

楊瓊出生于1954年，是七個兄弟姐妹中的老六。

剛剛滿3歲的那年，她的父親中了“陽謀”?！白镄小?，是在深入基層調(diào)研之后，就鐵路低等級站點職工子女的上學問題（由于居住地一般都離城鎮(zhèn)較遠，上學困難）給領導提了比較尖銳的意見。父親因此受到降級、調(diào)離鐵道部機關、“發(fā)配”基層修鐵路的嚴酷處分。

因孩子多而早就做了專職媽媽的楊瓊母親（1940年代畢業(yè)于北京輔仁大學），在丈夫受難、家庭收入驟降的精神、物質(zhì)雙重壓力下，于1961年中風、偏癱（時年42），而此時，楊家七個孩子，最大的15，最小的才 6歲！7歲的楊瓊，剛剛上小學。兩三個半大孩子，要照護癱瘓在床的媽媽，要照顧年幼的弟妹，還要想辦法維持這個破碎家里的日子，困難難以想象。

楊瓊的二哥，是我北京四中初中的同班同學，當時我對他家的情況并不了解，但有兩點記得特別清楚：一，初中三年，我沒見他穿過一次新衣服，身上經(jīng)常是打著補丁、褪色的藍色舊衣褲；二，他雖然是很不錯的足球后衛(wèi)，但放學后，他大多數(shù)時間是推辭同學的邀請，匆匆忙忙地背上書包回家，理由是“要回家照顧母親和弟弟妹妹”。為了省下每月2塊錢的學生公交月票錢，他上學、回家總是走路（往返于復興門外三里河--平安里東側(cè)廠橋之間）。初中畢業(yè)時，功課很不錯的他，沒有報考高中，而是去了鐵路技校（免交學雜費，免費吃住，畢業(yè)后直接進鐵路工作）。應該是家庭經(jīng)濟困難，迫使他做了這一選擇。

1980年代，被“改正”、重回鐵道部機關的岳父，曾經(jīng)和我說起這樣的往事：被下放基層后，干著重體力勞動的岳父，為了讓北京的老伴兒和孩子們生活得稍微寬裕些，就把幾十元工資全部寄回家，自己則靠每天幾毛錢的野外補助吃飯、抽煙。他說，那時，一到月底，家里就斷了油鹽醬醋錢。孩子們經(jīng)常坐在屋前的臺階上盼著郵遞員，希望盡快聽到“楊家匯款單，拿戳”的呼喚。從郵局取回錢后，往往是老大做主，趕快買兩毛錢肉餡，做炸醬面給弟弟妹妹們解饞。

逆境中成長的楊瓊，養(yǎng)成了倔強、上進的品性，用功讀書、勤于家務，是臥床母親眼中的“乖乖女”。1966年，文化大革命中斷了她的小學學程，“復課”后進入鐵二中的她，度過了三年的半讀半革命的初中時光。1970年，初中畢業(yè)，16歲的她被招進北京化工三廠，成為一名“童工”。因個子小，每次去廠里的旱廁方便，寬大的廁坑都令她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。

由于家庭出身不好，她處處努力爭先，力爭把工作做得最好。她的表現(xiàn)，受到師傅和伙伴們的認可，這位優(yōu)秀徒工很快入團，后來還當上了團支部書記。恢復高考后，這個“半讀半革”的初中畢業(yè)生，經(jīng)過嚴格考試，成為中央電視大學的學生，一邊學習一邊照顧母親的楊瓊，竟成為全班的學習尖子。完成學業(yè)后，她進入廠檢驗科，成為技術人員。

1985年，經(jīng)過考核，楊瓊被調(diào)進北京市對外經(jīng)濟貿(mào)易委員會。面對完全陌生的領域，她再次迸發(fā)求強、奮進的勁頭，很快成為公認的業(yè)務骨干，頻頻被評為優(yōu)秀黨員、先進工作者，進而被提拔為獨當一面的服務貿(mào)易處副處長。當時吳儀擔任北京市副市長，分管對外經(jīng)貿(mào)，幾次工作接觸后，她對楊瓊賞識有加，親切地稱其為“小不點兒”。

（上圖，陪同領導會見日本客人，左三為“小不點兒”楊瓊。）

上世紀八九十年代，我經(jīng)常出差到各地采訪，楊瓊就一邊工作一邊持家，對讀小學、中學的兒子，她生活毫不湊合、學習毫不放松，做好盡職盡責的母親。1994年7月，我受命赴上海創(chuàng)辦人民日報華東版（在上海工作生活了5年），她更是獨自挑起照顧、督促兒子備考大學的重擔。正像兒子進入上海復旦大學后的感慨：“如果沒有我媽的嚴格督促，我肯定考不上這么好的大學。”我也由衷地感謝她的支持，她為這個家付出了太多的心血！

1996年夏天兒子上大學后，家務負擔輕了，但為了適應新的工作要求，楊瓊又報考了中國社科院研究生院，邊工作邊讀書，順利完成了兩門經(jīng)貿(mào)課程。由于長期沒白沒黑地伏案（白天坐辦公室，晚上學習到深夜），她罹患了嚴重的頸椎病，大腦供血不足，經(jīng)常疼痛得徹夜難眠，可能也由此埋下了病源。

這個幼年坎坷、青年艱辛的弱女子，終于依靠自身的努力，創(chuàng)造了中年的燦爛。無論是儀表還是事業(yè)，都達到令人贊賞的高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