抖音博主“張同學.”的短視頻火了,一個東北農村小伙,起床、做飯、喂狗、養(yǎng)雞、嘎肉……
滿屏質樸、土味的農村日常;六味地黃丸、破襪子、藏鑰匙、洗手只洗三根指頭,處處埋著回憶殺和青春梗。
兩個多月漲粉破千萬,單個視頻播放量過億,網友戲稱“全抖音都在刷張同學”,更引來模仿者無數。爆紅的同時,隨之而來的則是媒體對“張同學.”的集體關注和網友的質疑。
有人說他的背后有強大的專業(yè)團隊,也有人說他本身是一名導演、制作人,曾長期從事自媒體幕后工作。也有網友指他已準備“變現”,將“流量密碼”導向“財富密碼”。不過,更多的網友則是關注起“張同學.”背后的鄉(xiāng)村生活。
12月4日,澎湃新聞探訪短視頻博主“張同學.”的家,揭秘爆款短視頻的拍攝幕后。“張同學.”介紹,拍攝視頻的小屋是爺爺的。視頻中經常出現的光碟“都是正能量,不要想歪”,六味地黃丸平時也會吃,不是純道具。
對于為何要“取材家鄉(xiāng),展現鄉(xiāng)土人情”,“張同學.”稱,自己的初心就是助農,把家鄉(xiāng)的風貌和特色展現給網友?!拔以浉嬖V過別人我的初心,別人覺得我是一個農村人,想法沒有這么高大上,很多人也在質疑我?!比ツ?月,“張同學.”回到板長峪村,看到每到夏秋,道路兩旁的村民都在賣豆角、土豆、山上的蘑菇和其他一些農產品,“那時候我想,線上流量還可以,我也想干點事。張同學萌生了創(chuàng)作視頻漲粉,帶動銷售家鄉(xiāng)農產品的想法?!?/p>
“張同學.”向澎湃新聞表示,從去年開始,自己涉足自媒體行業(yè),也參與過一些視頻賬號的幕后制作,“都因為創(chuàng)作理念和別人產生分歧,就各做各的了。我拒絕娛樂化、連麥這些形式,這些不符合我的初心?!?/p>
九派新聞12月5日報道介紹,“張同學.”原名張凱,36歲,遼寧營口大石橋市(縣級市)松樹村人。網傳他是吉林某電影學院畢業(yè),研究生學歷,曾拍攝《你好李煥英》、《小姨多鶴》,而在抖音上的作品也是團隊合作而成的。
“這些都是假的,”他告訴九派新聞,生活中,他就是松樹村村民,初中肄業(yè),曾在外打工,去年冬天回村開始拍攝短視頻,他自己拍攝、剪輯。所謂的“團隊”是幾位沒有視頻拍攝基礎的同村村民。另外,他結了婚,還有兩個小孩。
面對新京報采訪時,“張同學.”表示:“藝術真的來源于生活,因為我從小就是在這個環(huán)境中生活,拍完這個視頻,就是接地氣,細節(jié)特別多。這個就是我生活當中遇到的一些事情,我身邊發(fā)生的事情,用視頻表達出來就可以了。我特別喜歡拍攝,我最早的時候是自己背三腳架,上山拍一些花草和山山水水,拍完以后拿鏡頭向天空一轉,拍得樹木就是參天大樹。像電影電視里的那種感覺,看起來特別特別好。所以從那個時候才一點一點學別人的剪輯拍攝角度。我買的第一部拍攝視頻的手機是iphone11,現在也是。要是專業(yè)設備的話,可能有很多的一些小鏡頭拍不出來?!?/p>
對于有網友說他拍攝的鄉(xiāng)村都是臟亂差,“張同學.”解釋:“有人說,現在都新農村改造了,你拍的是臟亂差的農村生活,把鄉(xiāng)村生活給抹黑了。這個問題我有自己的見解,我認為只要是通過視頻表達的,它都屬于叫演繹。我只是把身邊所發(fā)生和經歷過的一些事兒給它拍成這種段子展現給大家,這個不能代表鄉(xiāng)村的整體面貌怎么樣?!?/p>
澎湃新聞記者注意到,拋開“專業(yè)團隊”“單身人設”“表現臟亂差”等質疑,很多輿論從“張同學.”的走紅看到了越來越多鏡頭里的真實中國。
例如,11月25日,認證為“人民網網絡評論部”的抖音賬號“人民網評”曾稱,呼吁更多“張同學”的出現,希望他們能用專業(yè)的技術,去記錄真實的中國,讓鄉(xiāng)村生活走到觀眾面前來,吸引更多人去支持鄉(xiāng)村振興,挖掘鄉(xiāng)村的魅力。
中國青年報12月3日刊文認為:“如果說李子柒展示的鄉(xiāng)村,是人們理想中優(yōu)美的田園生活,那么‘張同學’和他拍攝的鄉(xiāng)村生活,則是更加粗礪、更加原汁原味的。有人認為他拍攝手法很專業(yè),背后可能有團隊,但是媒體探訪后發(fā)現,他的確是獨自創(chuàng)作的。鄉(xiāng)村生活中真正吸引人的力量,才是讓‘張同學’成為網紅的關鍵。”
文章寫道:“當大多數人都身處鄉(xiāng)村的時候,只能 ‘仰望’、羨慕城市生活,而當大多數人生活在城市時,便注定會開始以新的視角打量鄉(xiāng)村。人們不再把鄉(xiāng)村視為落后的象征,而是自己的來處,人們開始懷念它,也開始以更平等的視角進行‘觀看’?!?/p>
借用“張同學.”走紅的話題,中國青年報文章還認為:“最近幾年,除了更有文化活力的鄉(xiāng)村,小縣城的魅力也開始展現出來。10年前的網絡流行敘事中,小縣城的形象并不凸顯。但是,五條人等樂隊的歌曲,讓我們了解到小縣城文化的活力。今年網絡流行樂中的現象級作品《漠河舞廳》,更是讓我們感受到偏遠的小縣城可能具備的深情?!?/p>
文章最后寫道:“小縣城處在鄉(xiāng)村和都市的中間,按照傳統(tǒng)城市化的演進邏輯,它最終的命運可能是萎縮甚至‘消失’。但是現在我們知道,那里不是‘文化的荒漠’,那里也有青年,有他們生動的生活,有他們的欲望和夢想。”
@虎嗅app 也在分析文章中援引華中科技大學社會學副教授陳恢忠的說法認為:國人有懷舊的心理,這說明我們的社會正在進行快速的變革和發(fā)展,很多東西還沒有被人們完全消化就被新的東西取代了,“懷舊是對過去的總結?!?/p>
青年導演野烽也贊同這一觀點,他接著陳教授的判斷分析,張同學的走紅很可能是在情感上擊中了兩代人(80、90后)的避世憧憬。
12月5日,“央視網評”微信公眾號也刊文《大家都在刷“張同學”,到底刷的是什么?》關注了“張同學.”走紅網絡一事。
“央視網評”文章認為:大男孩“張同學”的出圈,不只是簡單停留在內容和技術的創(chuàng)新上,他很可能“擊中”了幾代人內心深處的東西,人們試圖通過在“張同學”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,找到一些丟失的東西,進而表現出對鄉(xiāng)村“煙火氣”的深切關注。這樣的關切,不只是人們厭倦了城市快節(jié)奏,想去找找慢生活;更有可能是隨著“數字鴻溝”的填平,我們與鄉(xiāng)村的空間和情感距離更近了,更加主動關注農村的現狀和短板?!皬埻瑢W”呈現的是舊畫面、舊生活,依賴的則是新手段、新技術,讓我們看到的是更多的可能性。
文章提出:當前,一些短視頻平臺上,更加鼓勵鄉(xiāng)村題材這個創(chuàng)作方向,更加關注每個普通人的生活日常,各方盯住了鄉(xiāng)村這個“創(chuàng)作藍?!焙汀傲髁克{海”。但我們不應以下沉“收割”農村或“小鎮(zhèn)青年”為終點,商業(yè)變現、賺一把走人。我們更應該以關注農村為起點,通過更多一線普通創(chuàng)作者的視角,記錄真實鄉(xiāng)村現狀,反哺美好鄉(xiāng)村未來。
在文末,“央視網評”提出了期待:“張同學”會不會曇花一現?出現一個成功IP,自然會扎堆出現很多同類賬號。畢竟流水賬式記錄,難以長期刺激人們的興奮點,更難以形成競爭壁壘。此前,土味視頻也不少,往往荒誕、魔幻,漸入俗套和審丑?!皬埻瑢W”自身仍需要保持旺盛的創(chuàng)作力和初心。同時,講好鄉(xiāng)村主題的故事,需要更多的內容、角度和方式,期待再多些“張同學們”來,呈現多元、立體、真實的鄉(xiāng)村面貌,也讓流量成為助力鄉(xiāng)村發(fā)展的一大增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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